睡觉第一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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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R27】合租人(7-8)

*与杀手同居的故事

*前文见合集

*今天的更新后面有一些设定解释(重要)和笔者的啰嗦(不重要)以及BGM(值得一听)~记得留步!

 

 




七、翻云覆雨

 

 

 

1.

很多时候,你并不一定是最了解自己的那一个人,甚至是最不了解的那一个也说不定。沢田纲吉深谙其理:这世界上,大抵没有人比他更懂这话的内涵了。

 

 

他明白自己并不是个乐天派。刚会记事时,他就常常一个人坐在院子里,抱着皮球,对着头顶上的天空发呆,心里藏着许多稚嫩的忧虑:下雨时云朵会被淋湿吗?吸满水后,如果它太沉,会坠下地来吗?坠地时,如果它刚好砸上妈妈晾晒的被单怎么办?岂不是要重新清洗一遍?

怎么办?怎么办?

他曾试图用院子里茂密树叶把晾衣绳挡住:他爬树——男孩在五六岁的年龄正是学会爬树的时候,不需要人来多余地教授些什么,他们伸伸胳膊、动动大腿,再搭配几次从半空跌落,又被爸爸大笑着接住;再爬,很快就能够学会了;从此抹灭老祖宗几千年的造化,一朝从人类退化成猴儿,抱着树上蹿下跳——但沢田纲吉在那个年纪没能学会。

他趴在最粗壮的那根枝桠上哭了一下午,哭到太阳从枝头滑到并盛町的尽头,哭到奈奈妈妈煮好咖喱走到院子里伸懒腰,“哎呀哎呀”地眯眼笑着,搭梯子把他抱了下来。

十几年过去了,沢田纲吉还是没学会爬树——五六岁时没学会爬树的男孩子,往后余生大概是都学不会爬树了。就像游泳和自行车要在小时候练习到精通,初恋最好在高中无疾而终,有些事就得在特定的时候才能做;有些电车没能赶上,事后便再无法补票。

直到今天他的心里仍然是委屈而难过的:他没能把茂密的树叶挪到晾衣绳的上方,也就无法阻止湿答答的厚重云朵跌落到洗好的床单上,害得奈奈妈妈必须重新洗一遍被子。尽管这种情况至今还未发生,但一旦发生,他的心里会很自责:明明这也不怪他。

 

他总在忧虑这些。

 

因此他很喜欢山本武——这是一个与他不同的,极端傻瓜的乐天派!尽管狱寺隼人老说他头脑简单、四肢发达,这八个字从国中到大学,甚至一直到他们毕业,狱寺来来回回说了不下万次;其实他们都清楚,山本武的四肢的确发达,头脑却并不简单。相反,他沉着冷静,反应敏捷;恰恰是因为他聪明敏锐到能够预判事情的走向,并且有足够的能力应对未知,他才能够从一始终地盲目乐观着。

“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”,“船到桥头自然直”——这套听上去顺其自然、不加思索的人生法则,实际上需要格外强悍的实力做支撑。

 

其实二十岁以后,沢田纲吉的忧虑变少了许多:他觉得这是他长大成人的标志。

他不再担心云朵、小草、小花了,因为有了就业、房租、水电和写不完的企划案、剪不完的视频。他一头栽进这每个人都得面对的湍急的生存焦虑里,鲜少有时间再去操劳天空、太阳、暴风雨、雷电、云和雾,这反倒让他轻松。

他觉得就这样也不错,当个勤勤恳恳的螺丝钉,未来是可想而知的日复一日,偶尔有点无伤大雅的好事或者坏事。如果只是这样的生活,他左手提着牙刷、右手捏着毛巾、脖子和肩膀间夹着手机——也可以局促又安稳地过下去。

 

真是好景不长呀!他在被推下电车站台时,不可避免地这么想到。

 

 

 

当然,这些问题在眼前这个问题面前,都只能算是毛毛雨——

 

他坐在餐桌上,和他的合租人面对面——每次都这样!每次当他和他以这个姿态坐在这里时,餐桌就会变成审讯台!每次!沢田纲吉痛苦但又不得不抬起他蔫了吧唧的脑袋,被迫勇敢地同男人对视着。

早些时候,他那被狱寺隼人骂了一下午笨蛋的乐天派朋友,在“上厕所”时错误地找去了书房,契而不舍地一阵捣鼓,终于成功弄响了门锁的警报。他吓得快尿裤子,那乐天派朋友却相当乐天派地拍了拍他的肩膀,笑着说:“没事的,我们好好解释清楚,我相信合租人先生一定不会怪罪!”——山本武呀,你真是个笨蛋!

沢田纲吉和朋友们清理好了战场,把被可乐淋湿的坐垫洗洗干净,晾在了阳台上;随后他晚饭都顾不上吃,飞快躲进了被窝里,晚八点就早早地开始装睡。

 

没用的。他知道。他默念。他祈祷。他哀嚎。

没用的!

 

大概每个小孩儿都会练就“听拖鞋声识人”的绝招。他七岁时就能听出所有来家里做客的亲戚的拖鞋声,啪嗒啪嗒,活蹦乱跳像跳舞的那个就是奈奈的。后来技能升级了,他能把自己摊平在床上,听出——兴致勃勃的奈奈,心情不错的奈奈,有点烦躁的奈奈,忍无可忍的奈奈——听到最后一种时,他就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赖床了。

高中时他能听声辨老师,大学时他能听声辨室友,现在也能听声辨合租人——

钥匙摩擦锁芯,Reborn嘎拉推门,脚步逼近房间:他听到的不是啪嗒啪嗒,而分明是——杀!杀!杀!

 

完!蛋!啦!

 

“出来,沢田纲吉。”隔着一道门,敲门的声音脆脆的,男人的声音却又闷又沉,“立刻。”

男孩从被窝里怯怯探出一颗头,门缝从外至里透着门厅暖黄色的灯,男人的影子投射在地上,站立处黑漆漆的两团——要不要,继续装睡?他气也不敢喘,谨慎地犹豫着。

下一秒门猛地“铛”一震:“出来,我知道你没睡。”

靠……被窝剧烈一抖,他知道穷途末路、行将就木,闭着眼响亮地答道:“好的——这就来!”

 

 

他在餐桌上正襟危坐,那人却悠哉地倒着咖啡。躲也无处躲,逃也无处逃,更没胆子挺胸抬头直面疾风暴雨,他于是只得时不时挠挠脸颊,抓抓头发,浑身不舒服地摇晃着,回避现实的恐惧。

像喜剧drama那样讽刺,不久前,他才以一模一样的阵仗被审讯了一次,相同的餐桌,相同的罪犯,相同的法官,相同的紧张的氛围——一切都是昨日复刻。

上回,他犯的是“不及时洗碗罪”和“作息混乱罪”,顶多算是民事纠纷,这回这个案子显然情节更恶劣,还不知道要怎么判呢!加上如今他已经失去了作为“初犯”的优待,本次二进宫属于知法犯法,大概率会罪加一等。

 

他右手乱揉着脑袋,闻着咖啡酸苦滚烫的香味,鼻子动了动:“Reborn先生……”

“说吧。”

男孩抱紧自己的胳膊,竭力缩小自己的身体,嗫嚅的模样像只兔子,那无辜可怜劲儿,就差双眼红红掉点眼泪了:“我不该把朋友带回家里打电动,我不该给他们喝太多碳酸饮料,我不该错误估计家里地形的复杂程度,我不该不亲自带他去卫生间……”

“嗯哼。继续。”

他往咖啡里丢了块方糖,那结晶体在滚烫的液体中飞快融化,“咻”地就被掩埋——看得男孩没由来地喉咙一紧,艰难地吞咽了一下,迅速双手合十低下头:“所以,他才会找不到厕所在哪,不小心触碰了书房的门锁……对不起,我们不是故意的!”

“好吧,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。”他笑了一下,搅拌用的小勺子和杯壁磕来碰去,叮当作响,“让我也来解释一番。暂且不说是什么人能把书房错看成卫生间;但你知道,想把警报弄响,要怎么做吗?”

“……怎么做?”

 

空气突然安静了一瞬。沢田纲吉的后槽牙莫名其妙地有点发酸。

 

“山本武很聪明,他发现了外层密码只是嵌套,这其实是个不难撬开的机械锁;但他还不够聪明,误以为自己靠那点三脚猫伎俩就能打开我的门——这方面,他并不是专业的,所以也就没能看出来这是个二重套锁。粗暴解锁,无事发生;反倒是有技巧地、顺利通畅地解开了第一层,警报才会响起来:因为他没有游戏第二层的通关密匙。”男人舔了舔勺子,烫到似的吐了吐舌头,“警报响的时候他一定很摸不着头脑。狱寺隼人多半也没想到吧?说不定还怪罪山本犯了什么傻。不赖他们,是这锁太狡猾了。”

 

他满意地看着男孩的柔软的脸蛋变得涨红,汗涔涔地写着惊讶,正欲开口说什么——

 

 

 

“叮咚——”

 

 

 

门铃响了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2.

 

门外的人也没料到,他们在楼道里紧张地待命,距离敲门后男孩那句“稍等一下!”已经足足过去了十数分钟!

 

期间他又敲了两次门,要么就听到门内咚咚咚手忙脚乱的声音,要么就是男孩敷衍的“马上马上,稍等稍等”。

还能怎么办呢?等着呗。

这里是居民区,上上下下都是普通住民,否则他们也不会专门选在这个快要入睡的时间偷偷摸摸潜伏进来,更不用傻傻地等待屋主人来给他们开门了——门开后,打头的这个外卖员装扮的负责破门,后面紧跟着的两人冲进去把目标制服,剩下两人把门望风;屋门一合,外卖小哥神乎其神从保温箱中拿出手枪——子弹上膛,扳机扣下。最后,小心地割下这个死掉的年轻人的耳朵,打扫现场,就此拜拜,回去交差。

 

他们做惯了暗杀的活,这一套动作轻车熟路,这回只不过在屋门口等得久一点而已,也没什么大不了——蹲点的时候他们发现了,那男生有个英俊的合租人,说不定敲门时那两人正在屋里头翻云覆雨,总得给人家一点时间穿戴整齐、调整状态吧?如果是这样,还得顺手把那倒霉男的也杀了。

不过,换个角度来说,你俩也算是幸运儿,过会儿能结伴共赴黄泉。往生路上再继续床上那事儿吧。他捧着伪装成保温外卖盒的枪套,等得不耐烦了,忍不住心里嘟囔了两句。

 

这是笔好生意,雇主不知道是哪儿来的暴发户,出的价不低,却只要一个毛头小子的命——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,他们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此活儿有诈,但奈何赏金诱人,总得试上一试。轮流蹲点观察了半个月后,他们终于拍板认定,这确实是个稳妥的肥差:那年轻人里里外外都是个普通人,踩点上下班,偶尔迟到早退,按时交租,周末不爱出门,没有不良习惯,不酗酒不泡吧,除了合租的那个男人外也没别的伴儿,剩饭剩菜会拿去楼下喂猫。

可怜!不知道你和别人结了什么仇什么怨,买凶杀人这档子事儿竟然也会落到你头上。

他们当然不会同情沢田纲吉,他的脑袋是他们的饭碗。但哥几个闲聊时也会装模作样的感叹一下时运和天命:上帝确实会投骰子,没做亏心事也会被鬼敲门,人啊命的都是狗屁。这是他们这些赚人买命财的人特有的自我安慰方法,也许多这样自我催眠几回,开枪杀人时会更理直气壮而不再噩梦连连。

 

 

“我说小哥,请你快开开门啊,汤都凉了!”他再次抬手敲起了门,演技纯熟,“给我差评的话,我可不乐意赔偿!”

“来了!”他慌张而更显得年轻十足的声音终于接近了门口,“对不起啊,我好像没有点外卖,是不是送错了——”

你当然没有点外卖。送错货物:这就是个不精明、但时常在生活中切实发生的小小骗术而已。

 

时间分分秒秒地慢放——“外卖派送员”满意地看着门缝逐渐打开,屋内的暖光由线到面,逐渐在他脸上和身上投射下一片鹅黄,把他略显浮夸的笑脸照亮,粗糙的笑容好像胜券在握。

他即刻发现事情有些不对,但为时已晚。

抬眼对上的不是沢田纲吉或者他合租人的脸,而是洞黑的枪口。

 

 

他到死也不明白事情如何发生。

死亡来得如此之快,子弹穿过消音管,无声无息没入他的额心,“噗”地穿出一个干净利落的血洞。噗噗噗,接连几声响起——这下黄泉路上结伴的变成哥这几个幸运儿了。

倒也没多痛,只是逐渐发冷,难以置信而有些心不甘情不愿而已。他瞪大眼睛,栽倒在地的身体支撑着头颅,竟仍然感觉自己步入死亡的身体还在不断流着冷汗——枪口后,一双黑色的眼睛幽幽看着他逐渐咽气。

他读出了这平淡视线背后的意味:瞧瞧你,闲来无事,何苦上我家门前自找麻烦?

 

生命流逝比他想象中更慢,视线消失后,听觉和嗅觉仍然尚存一丝。无光无影的漆黑中,他闻着自己身上象征死神来临的、新鲜的血液的味道,模糊地听见男人对屋内说:

 

“沢田纲吉,这是我第二次为你杀人。”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


八、Choice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1.

时间倒流二十分钟。

 

 

门铃响时,沢田纲吉如蒙大赦。

他脑子里一片浆糊,什么锁什么山本武、狱寺隼人,可把他一拳敲晕了,竟然一时半会顾不上诘问他合租人或者为自己辩护。这莫名其妙错送的外卖来得恰到好处,让他迫不及待想冲去开门,给自己的脑子放个短假,哪怕一分钟、三十秒也好!

“稍等一下!”他把自己的两只光脚丫子从紧张地互相打架中拯救出来,逃也似的一跃而起,撑着桌子就要飞出去——

 

铮——!

 

凭空出现的银叉子直直戳进他手边的桌上,这动静让他的神经察觉到超乎寻常的危险,反射性地一顿。左右脚一时没扭开,平衡感被打破,这小子就这样呆若木鸡地、直挺挺地扑通一声摔倒在地。

 

“去哪儿?”杀手仅喝了一口就把杯子放平,语气甚是不爽快。

“开门……”他趴在地上蠕动了一下,蚊子似的哼哼了一声。

男人走过来,伸手拔掉钉在桌面上的叉子,一翻腕把它丢回了餐盘;又抬脚拿棉拖踢了踢地板上装死的沢田纲吉,俯身勾住他的胳肢窝,抱小孩儿似的把人从地上提了起来:“开门?知道外头是谁吗?”

沢田纲吉被他生生拖着双臂,两下挪到沙发上放好,胳膊肘发疼,脸也烫,又哼哼到:“送外卖的。”

“你点外卖了?”

“……那就,送错外卖的。”

“你真是可爱得超出我的预期。”他自己也知道这话格外好笑,但不然呢?他的合租人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异样地跳动,不知道是在忍笑还是惊讶,“哪怕被人从铁轨旁推下去了,你也只会回家提醒我注意安全——阿纲,需要注意安全的从来都只是你而已,你没必要替我操心。”

沢田纲吉有些窝火,虽然他清楚自己这叫恼羞成怒:“Reborn先生,你到底想说什么?”

“听脚步声,外头至少五个人,你猜猜他们一共有几把枪?”男人颇为亲昵地捏了捏他的鼻尖,语气却相当冷淡,“他们至少轮流跟踪了你13天,还在门上留了记号。”

 

男孩心口一紧,瞳孔不自然地放大——他回想到了没完没了的垃圾短信,感觉不大对劲的背包,那些背后若有若无的视线,以及,新宿站台前突如其来地失重感——他的手脚陡然变得有些冰冷,声音也拐了个声调,眨眼不知哪来的勇气,竟一把攥住了Reborn的手:“你全都知道?所以那晚上才问我?!”

好呀!亏得我当初还担心你被我牵连,怎么你倒比我还清楚?——他琥珀结晶一般抖动着的眼珠子里明明白白写着懊恼地质问,杀手则有些好笑地掰开他的手:

“那晚推你下去的,和这一波人不是一伙。”

“什么意思?”沢田纲吉更不明白了,“那到底是谁想杀我?”

“当然是——都想杀你。”

 

 

门铃声不依不饶,又响了一遍,这次还加上了敲门,外头的人好像有点儿等不及了。

 

 

沢田纲吉试图起身,但刚扭了扭腰就被杀手按住肩膀,一把推进了沙发垫的更深处:“稍安勿躁,我们的事还没说清,别急着去送死。”

 

男孩看着他漆黑的眼睛,暮然胸口一跳,只觉得其中好像有漩涡,拽着他往里陷,稍不注意就要失声溺毙。

毛骨悚然感从指甲缝、头发梢往他的心口爬!他第一次从他的合租人眼里读到这种眼神:平日里他要么不耐烦,要么冷淡,要么揶揄、戏弄,但无论哪种都好,那双眼睛从来都是凉飕飕的,冻人得慌——此时这冷冽到极致的眸光却没由来有些烫人。

到这份上,他当然不会想当然地以为对方还是个正常闯入他平凡生活的普通人,从狱寺隼人提醒他时,他就知道了——甚至说,这一切不详的变化都是从这要命的合租开始的。这个叫Reborn的意大利男人显然知道很多他已知或未知的事情,但他此时真的没有求知欲,也不太想去谈论。

他看着面前的男人,困惑而有些遗憾:非得这样?安静坐着,喝你的咖啡不好?我也只是想睡我的觉而已呀!非得这样,把已经锈上的齿轮再推一把?真是太累了!

 

他张了张嘴,似乎想说什么,在对方殷切又紧逼的注视中几经挣扎,最后却只是软软地发出一声呜咽,多委屈似的:“有什么好说的……管你是谁,我不好奇。谁要杀我,我现在也不想知道了,死了得了。”

说完,他一瞬变得像只懒猫,软趴趴地仰倒在沙发上,一副任削任剐的模样。

 

都这时候了,撒什么娇?杀手哑然,从他身上退开,用脚尖顶了顶他颓废摇晃着的膝盖:“那就起来,去开门。”

他从手肘下露出一只水润润的眼睛,又气又呆,迷糊地斜睨着他:“刚刚不是你不准我去开门吗,朝令夕改,现在换你想死了?……”

眼看着男人气定神闲地从怀里摸出来一把手枪,他瞬间噤声,老实闭嘴了。

 

 

 

“我说小哥,请你快开开门啊,汤都凉了!给我差评的话,我可不乐意赔偿!”

 

听上去真像回事,我说,这该不会真的只是送错外卖了吧?他想这么对男人说,但刚扭了一半的头,就被对方黑漆漆的枪管狠狠戳了脑袋。

好吧好吧……他缓缓举手以示投降,装模作样地朝门喊道:“来了!那个,对不起啊,我好像没有点外卖,是不是送错了——”

一面喊着,他一面远远地拿脚把门踢开一个缝,刚好够他的合租人把枪口伸出去。

 

 

杀人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,短短几秒就结束了。安安静静的。

 

 

 

男人开枪时故弄玄虚地半眯着眼,旋即回头对缩在墙角的他冷冷到:“沢田纲吉,这是我第二次为你杀人。上一个在站台上推了你一把,十分钟后他就死了。”

 

他怔怔,不确定地开口:“那……谢谢你……?”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2.

 

“想要查出你那些猫猫腻腻可真不容易,动用了我足够的力气,”他随手就把枪收进衣服内侧袋,又啪嗒啪嗒拎猫崽儿似的拎着沢田纲吉回到了沙发上,“差点就要失去耐心,直接杀掉你了。”

男孩还是恍惚地直盯着他看,眼神说不出是紧张还是什么,他乖乖坐好像个大玩偶,只有瞳孔还在小幅度地颤抖着。杀手不由得咋舌,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:总不能这就把他吓傻了吧?

 

“Reborn先生,”他突然愣愣地说,“你一直把枪放身上?一直?”

“是。”

他显然僵住了一瞬,很快又恢复过来,嘀咕了一声:“睡觉的时候不硌得慌吗?”

男人看着他正烦躁乱摆的两只脚丫,不留情面地拆穿:“别转移话题。”

男孩僵硬地摸摸自己的额头,好像是把眉间的汗水拂去了:“好吧……但是,外面的那些——尸体——怎么办?”

“我自会处理,这种小事不劳你费神。”他的合租人拉来一根高凳子,从善如流地在他面前架起了腿,“有空闲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吧,纲君。你的爸爸给了我一笔数值相当可观的钞票来买你的命,彭格列第十代首领。”

 

 

 

这个称呼恍如雷劈,沢田纲吉倏然浑身绷直。然而下一秒就像被断了电,脑袋一沉,彻底不动了。

他想要缄默,但却有别的东西在他体内深处轻轻一抖,咔嚓一声破冰,搅动着他的血肉咯吱咯吱地转动起来,势头不可阻止——不管他本人愿意与否,想或不想。

 

 

 

-

 

 

 

很多时候,你并不一定是最了解自己的那一个人,甚至是最不了解的那一个也说不定。

这句话是沢田纲吉短暂人生的真实写照。

 

他记得小时候第一次独自去幼儿园的路上,有一只蝴蝶停在他的鼻子上。他很喜欢,也很高兴,于是动也不敢动,就这样立在路边和它一起停着。但没过多久,他的鼻子痒痒得厉害,他没忍住打了个喷嚏,蝴蝶一抖翅膀就飞了,很快不见踪影。

他想哭却不太敢哭,委屈又无奈,只好皱着眉头,一路踢着石子儿,重新沿着路往幼儿园走。他给樱桃班的老师反复解释,自己是因为蝴蝶才迟到的,生怕她不相信;她很温柔,也很通情达理,一边给他擦手擦脸,一边说:“我知道了,你没有撒谎。因为阿纲的脸上还有蝴蝶留下的磷粉呢!你瞧——”

她把脏脏的毛巾给他看,上面的确闪着一点一点不太明显的光。

沢田纲吉却一下哭了。

现在想想,他觉得自己真是对不起那位漂亮的女性,她一定很愧疚自责,直到今天也不明白那个小孩为什么一直哇哇大哭,直到累了困了,就这么挂着泪水在幼儿园的小桌子上睡着了。

都怪沢田纲吉是一个天生的悲观主义者,总在忧虑这忧虑那的。他当时也在忧虑,替那只蝴蝶:那些闪闪发亮的就是蝴蝶的磷粉,如果蝴蝶没有了磷粉,岂不是不再闪闪发亮?如果不闪闪发亮,它还是蝴蝶吗?不出彩不漂亮的蝴蝶,还能飞回蝴蝶朋友们的队伍中吗?一起吃花蜜时它们会排挤它吗?它会因此抑郁而死吗?

他那时候太小了,他不知道蝴蝶的磷粉多得数也数不清,而且也不吃花蜜。最重要的一点是——就算这个世界死了一只蝴蝶,也并没什么大不了。

这个道理他学习了很久也还没参悟,到今天,他仍然在后悔为什么打了那个该死的喷嚏。

 

二十年过去了。

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非得去继承那黑手党家族不可。他知道这位置有许多人虎视眈眈地觊觎着,既然如此,你们尽管去坐那王座好了,又与我何干?他知道那里有真金实银,有香车美女,但他看到了同伴的伤和血;那些权势地位还有力量,与他梦中真正想要的相去甚远——他想做的,不过是忍住一个喷嚏,保护一只蝴蝶而已。

 

 

 

-

 

 

 

“我不了解彭格列家族斗争,似乎很激烈。”杀手——他刚刚自己说的,他是个杀手——杀手又端起了咖啡,“不得不承认,你和我想象中还是有些不同。”

见他没什么反应,他继续说:“我也没想到,瓦利安暗杀部队近年的沉寂,竟然是因为你——听说你把他们老大给冻上了。真有本事。”

 

男孩动了动,从脖子上扯出来一根银链子。那链子应声而断,被他往前一抛:“睡觉时硌得慌,我不想要了。你要的话,就拿走好了。”

Reborn也没料到他的动作,差点被他丢进咖啡杯里,只好伸手一接——那金属还是温热的,带着沢田纲吉身上淡淡的皂角味儿——彭格列大空指环。他看也不看,反手把戒指往他额头掷过去,正中红心。

“好疼……”猝不及防被一击敲脑门上,沢田纲吉痛呼着一挡——

“用不着。我有自己的武器,不需要你施舍。”他听起来很不悦,好像对方丢戒指的举动把他狠狠冒犯了,“既然不想要,当初何必争?拱手让给XANXUS不就好了——当时你也才不过二十岁,正面和彭格列暗杀部队硬碰硬,伤亡惨重吧?”

 

伤亡惨重,我说得可真是轻描淡写。Reborn短暂回味了一下拉尔米尔奇的调查报告,低头喝干了被子里剩余的咖啡。

 

男孩的表情显而易见的出现塌陷,露出一丝柔弱不堪的焦躁和愤怒,肩膀上下起伏,像蝶翼一样翕动起来:“拱手让给他,在当时那个情况?说得容易——你又知道什么——……!”

话语一窒:他抬眸正对上杀手的枪口,他甚至没注意到对方掏枪的动作,就已经被锁定为了猎物。

他这才发现,原来真要死时,心里果然还是怕得很的,以至于控制不住汗水滴答和肩膀的抖动——如果此时他是蝴蝶,磷粉就要掉光了。

 

“沢田家光,委托我,杀了沢田纲吉。”他的合租人用枪抵着他的眉心,一字一顿地说。

 

父亲的名字从他口中吐出来,有种奇异地陌生感;他已经忘记了上次听到这几个字是什么时候,或许是指环战争时,有敌对的什么角色偶然提及了吧;但那对他而言也已经是沉没已久的回忆,并且再也不想开封了。

怪异的,他突然没由来地觉察到一丝隐秘而难以捉摸的安全感,就来自于面前这个要取他性命的人。他忍不住追问:“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来杀我这回事?难道你最近才收到委托?”

“当然不是。我从头就是为杀你而来日本。”

“既然如此,那是为什么……”

既然如此,为什么解决了其他来杀我的人?为什么能够装作相安无事同居一屋檐这么久?为什么昨天不杀我前天不杀我上个月不杀我初见面时不杀我?……既然如此,为什么还要给我煎荷包蛋、煮罗宋汤呢?——那汤滋味当真极好,颇有些奈奈妈妈的味道。

他的合租人面无表情地冲他抬了抬枪:“擦擦脸。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德行。”

沢田纲吉呆呆地往脸上一摸,竟然是泪水。

 

“你的父亲,要杀的并不是他这个连自行车都不会骑的笨蛋儿子,”他鹰似的眼睛眨也不眨地锁着他,让他动弹不得,字句一个一个音节敲在他身上,砸得他生疼,“他要杀的是彭格列的废物Boss

“他最初只找了我一个人,什么都没有透露给我,似乎希望我速战速决。但抱歉,我向来不习惯听命于人,闭着眼给人当枪;所以我私下花了一些功夫来调查为什么你的小命如此值钱,浪费了一些时间。他好像因此有点心急了。”

男孩强忍胃部翻滚的不适,痛苦的躁郁几乎漫过胸口,泪腺自顾自、源源不断地分泌泪水,让他的喘息变得困难重重,话语中迫不得已带上浓重的鼻音:“当初给我这枚戒指的是他,现在想要反悔的也是他。我直接还给他就好,何必大费周章?”

 

“谁说他想反悔?你一直在抗拒你的使命——沢田纲吉,是你逃了太久了,他才失去了耐性。他不想等你自己长大了;你不想坐的位置,他在逼你坐上去。”

杀手的手指动了动,温柔地抚摸着扳机,

“来吧,反击。要么死,要么用彭格列的力量打败我。”

 

 

他流的泪太多,视线模糊,甚至已经有些眩晕感,但语气却陡然变得坚决而执拗:

“好。那么我选则去死——麻烦Reborn先生开枪,立刻杀了我。”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3.

 

那天晚上他又是哭到睡着的——哭比想象中更耗费体力,他很快就困了,和幼儿时期一样。

 

并不是他想哭,只是眼泪自己流,他在心中并没有感觉到悲伤或者苦痛,那一刻也许是为了自己即将死掉而感到可悲才流泪的,后来则是失去控制,自个儿没完没了地掉泪。因此,虽然无能,但他并不觉得自己软弱。

 

他的合租人给他煮了夜宵:什锦粥,味道相当好。他没吃晚饭,忍不住一口气吃了三碗。随后他就在沙发上醉汉似的半梦半醒了;那男人又好脾气地把他抱到了卧室,替他洗了碗,难得一见地迁就了他一回,就是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找他算账。

他把他抱起来的时候,他脱力地拽着男人胸口的衣领——这让他回想起指环战争时,他也曾这样浑身丧气,山本武和狱寺隼人也曾拖着他伤痕累累的身体,把他放进被窝里。他在那一刻感受到久违地安定与平静。

两年前他赢了,却没有胜利的快乐——那口让他忧虑的浊气没松下去,反而越来越紧张地提起来。如果可以,他再也不想让同伴受伤。

 

他以为自己用拳头说了“不!”,以为一场坚决的战斗可以换取永久的和平,Reborn的出现却告诉他,这是痴心妄想。

——真是好景不长呀! 


 

 

-

 


杀手放下了枪,滚烫的灼烧感从他的眼眸中快速退去,语气也变得兴致缺缺:“你不承认你是彭格列的首领——那么,你也就不值得我杀。睡觉去吧,小孩儿。”

他诧异:“什么……?”

“听不懂么?我认为你不是我的任务对象。现在的你,根本不是彭格列Decimo。”他重复,“收好你的戒指,像你从前一样,拒绝佩戴它,藏好它,埋没它——就像你埋没自己那样。

“你只爱平凡的生活,挺好的,没问题。我和你签了一年的租房合同,这房子不错,我会履行我的合约义务,当个好好室友安心住下去。你尽管忘记我是个杀手,反正我也不想杀你了。”


“那我父亲的委托——”

“还没有给我结款,这份工作做与不做当然我说了算。但是,往后再有其他人来杀你——以后这都不再属于抢我生意的范畴,所以我不会再插手。好自为之,沢田纲吉。”

男孩扯了扯嘴角,艰难地点头:“……好,我明白了。”

“我们之间的规矩没变。今天碗我替你洗了,别指望明天还有这好事。”

 

“谢谢……”他的眼睛很酸,心尖有点热,“谢谢,那个,你替我洗碗,还有,给了我‘回归正常’这个选项。”

 

杀手的眼神似笑非笑地扫过他的脸,声音也难得的放缓,竟有一分体贴的温柔:“选项?错了吧?看来你还没睡醒——阿纲,从头至尾,你都没有选择的余地。”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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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本已经进入到彻底的冬季。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下旬,外面冷得随时可能下一场雪。

他的合租人细心地替他开上了空调,他仍然在被褥中窝了好一会儿才睡暖和手脚——即便如此他还是改不了在家不穿拖鞋的陋习。

 

眼皮沉得抬不起来,彻底失去意识前,他迷迷糊糊地想起自己晾晒在阳台栏杆上的坐垫——它们被可乐沾湿了,他下午时粗糙地洗了洗,此刻它们正躺在金属栏杆上,蔫儿趴趴地挂着。

这让他久违的产生了关于云朵的忧虑:今晚东京会下雨吗?下雨时云朵会被淋湿吗?吸满水后,如果它太沉,会坠下地来吗?坠地时,如果它刚好砸上这几个可怜的坐垫怎么办?岂不是要重新清洗一遍?

 

同时,他想起自己为什么没能学会爬树了。因为彼时他的爸爸——沢田家光——并没有在树下。所以,也没有手臂伸出来接住他。

 

 

 

 

入梦前他意识朦胧地揉了揉胸口:那里硌得慌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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既然写到了这里,很多东西都展示了,终于可以坦率讲一讲合租人里架空的部分私设了

如大家所见:

1.27此前并没有遇到R,但还是成为了继承人,在无人辅佐的情况下和伙伴们参与了黑曜与指环战,黑曜战在他初中二年级,而指环战则是在他大学二年级才发生,指环战成为他自我选择的转折点;两场战斗,他都坎坷地取胜了,给他留下了美好与疼痛并存的回忆。具体内容完结后会在番外给一些补充。

2.家光爸爸仍然作为彭格列的门外顾问存在,并且也是由他选定了27的守护者们,但这里他和R并非旧识,R是独立于任何家族的杀手,所以“受到彭格列的委托而教导、培养第十代首领”这个情节理所当然不存在了;R与27后续的羁绊纯粹产生于他们自己的选择。

3,拉尔米尔奇服务于独立情报机构。她知道彭格列门外顾问其人,不知道其人就是家光,是经过调查后才查明了他以及他和27的父子关系。

4.看过漫画的朋友们应该清楚,家光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“好爸爸”,他在27成长中是失位的,而起到的推动作用也是非常强硬甚至残忍的!所以文中他的行为逻辑,我也延续了这样考虑(有自己的加工,毕竟漫画中相关的情节也并不多,ooc在所难免)。

我们不去讨论这个。只是想写沢田纲吉的成长,这是绕不开的话题!


5.没有前期并肩战斗的经历,R与27的羁绊从何而来?——这恰恰是《合租人》里我想讨论的问题。如果在看的朋友们中,有一些恰好抬爱读过我其他R27架空段子,会发现我非常爱写他们如何在各种情况下“相遇”:失忆也好、初见也好,我始终不太偏好偷懒地直接借助他们已有的坚实羁绊来写故事,而更喜欢偶尔挑战一下,排开这些已有的,讨论两个独立的人格的匹配度——


沢田纲吉是一个包容万物、潜力无穷的人,但是他未经雕琢时真的很弱小。他的“低调”是被迫的:他身上的光很伟大,但并不耀眼,所以如果不走进他,你很难被他的火焰温暖;这让他对自己的自我评分也很低。没有人把他一把推进人群里,他也不介意自己蒙尘。这只撵着他走的手当然就是Reborn,而且,他对他太有耐心了。

Reborn是个没有目标感的强者,在合租人里也许一开始他只是想“找点乐子”,因为大多数人和事对他而言都没有意义而尽显“无趣”。单纯作为老师,他尽职尽责,但沢田纲吉多一分特别,足够他调动好奇心并且倾注无处释放的精力。当他发现他惊人的本质时,就此有一些额外的东西在他心里诞生;他后知后觉又心甘情愿地成为他最坚实的后盾和最无微不至的老师。他余下光阴里的每一寸,都在竭尽全力陪伴和教育他。

所以,我想写——没有R的27,和有R的27,是不同的:他自己摸爬滚打,也能成功,也能胜利,不过善良的本性使他始终保持着自我否定的状态,勇气总是转瞬即逝;所以当有一个足够强大的人理所当然地肯定他的能力,帮助他合理化这个世界,并且敲打着他说“蠢货,你在干嘛?还不快爬起来继续往前?”,他会迷惑而抵触:“拜托,我哪里做得到,不如让我躺下睡觉吧”。而沢田纲吉一刻不坚定,Reborn就一刻不停,一遍遍地鞭挞,一遍遍地敲打,直到他承认自己身负的能力,直到他站起来向着自己选定的方向走去。 

我想写这样的故事。

 

原著是最完美的!所以一开始打算按原著写,但想法太乱,迷迷糊糊打了个乱七八糟的开头,眨眼写了两三章,原来的大纲就显得很薄弱了,写着写着涌现了很多新的想法,于是决定:既然已经动笔,不如好好写,单纯写个漏洞百出的几万字日常段子博自己一乐,就太对不起r27了。所以的所以,修改了大纲,试图融入更多自己对这对cp的理解和感情(呃!然鹅《合租人》并没有变得更高级,我的菜鸟文笔和贫瘠的想象力真的太难写出精彩的故事了),只是仍然希望自己在态度上对得起每一个故事。

写到这里,《合租人》和预期一样写了4w+字的流水账,来到了r27在本文中第一个转折点。水平太菜,笔力不够表达我对r27的喜爱,但我会用心把它写完,不断复盘和反思,尽量收获进步。

相似的公路段子,相比《公路罗曼蒂克史》,我个人更喜欢《mission》,因为经过这一个月的尝试和摸索,同样的两个人写得多了,多多少少有了一些反省;也请在看的朋友们给我更多时间,让我继续探路~!

 

 

一不小心敞开了心扉)?)胡言乱语了半天……写的过程中有了很多新收获,但多余的话等完结后再说吧。

有在看的朋友问,为什么合租人没有BGM……对不起,这就来!

MUSIC——!

 



感谢你读到这里,谢谢你的陪伴!我写得很开心!后文我们也一起加油吧~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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